空間分析證明了什麼？

這已經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了，雖然宣揚空間分析的人總是不厭其煩地一提再提。他們述說著 Dr. John Snow 如何透過空間分析找出霍亂疫情的元凶，用以印證空間分析的厲害。我不是要來重複這個英雄史詩的，我所要提出的是警語。沒錯，空間分析確實幫助 Dr. John Snow 找到霍亂疫情的元兇。然而，證明元兇的關鍵證據，卻不是空間分析本身。

時間回到 1854 年的倫敦。一場相當凶猛的霍亂疫情爆發，短短十天之內就死了五百多人。各界急著找出遏止疫情的方法，卻是徒勞無功。靈機一動的 Dr. John Snow 將所有病患的住家位置點在地圖上，赫然發現病例明顯聚集在特定範圍內。在這個疫區的中心點，剛好有一口井。Dr. John Snow 懷疑這口井就是造成霍亂疫情的元兇，因此要求封閉這口井。神奇的是，封井三天後，就再也沒有新的霍亂病例發生了。這個傳奇故事，受到無數空間分析者的膜拜。

不過，疫區的中心點有一口井，就能證明這口井是元凶嗎？會不會是某個帶原者剛好住在這口井附近？當然有可能！顯然，Dr. John Snow 之所以能夠證明這口井是元兇，並不是因為空間分析顯示這口井位於疫區中心點，而是因為他封井之後沒有新的病例發生。

那麼，空間分析證明了什麼？什麼都沒有。空間分析雖能展現事物的橫剖面 (cross sectional) 關係，但此種關係是同時 (simultaneously) 發生的，並不意味著任何因果關係。而且，許多不同的因素或機制，都可能造成相同的空間型態。只看空間型態的結果，並不能夠反推其成因。

因此，我們最好把空間分析看成是一種探索性 (exploratory) 的工具，而不是用來檢驗假設的方法。空間分析固然可以幫助我們建立假設，但是一個研究若只擁有空間分析，意味著並沒有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。

這便是為什麼傳統的社會科學家只考慮時間，而不考慮空間。因為時間的先後順序可能具有邏輯上的因果關係 (例如：封井之後沒有新的病例發生，就是時間順序)，但是空間沒有。也難怪，空間關係往往被看成是產出的結果，而不是什麼因素或機制。

空間社會科學正是要指出：空間關係在眾多社會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。然而，只考慮空間並不足夠，必須同時考慮時間與空間，才能檢驗因果關係。因此，空間社會科學並不只是空間分析而已。更精確地說，是一種時空分析的取徑。